古昊所指的店面，是一家早午晚餐都提供的小型餐厅，开在学校附近，顾客也都是学生们，所以店内食物的价格都很亲民，今天是周一，现在又正是吃早餐的点，因而店里的人有点多，不过大多学生都是打包的，故而空位置会有很多，古昊和陆北到服务收银台前分别点了餐后，就随便找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好后，古昊第一时间先把自己身后背包取了下来，并从里面拿出了一本从外观来看有点老式的书籍，翻到其中一页后，递给陆北。

“这里写的一个案例和我们这次遇到的完全一样，所以我认为，解除封印的方式应该也是一样。”古昊说着话，随手就把背包放在了里面的一张椅子上。

陆北接过书籍，少见地因时光流逝而自然泛黄的书籍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珍贵，这本书看上去应该是早年的天师著作，都是手写，但字迹非常清晰好看。内容基本都是关于捉鬼、捉妖时的过程经历与心得，古昊指的这一页，里面则是描述的一段名为“镜灵”的故事与解释。

故事的内容大概是：城中有一位待嫁的女子，因未婚夫因病去世，女子便被传言克夫，女子的父母担心女子嫁不出去，便将女子嫁给了当地一位希望能娶女子而且并不介意克夫之事，但年龄可以当女子爹的富商，未婚夫担心女子的未来，想在投胎之前杀了富商，避免富商祸害女子。在杀人之前，未婚夫来到了女子闺房，想做最后的告别，却没承想因为心中恶念太深，被女子房间里的妆镜吸附，无法出来。

故事后面还带了一段解释：

镜者，殊也，集灵通阴阳，善恶于心，若恶则困其于内，此间自成一境，无界无时，非外力可除，唯至亲心头之血，可破。

“至亲心头血？”陆北反问。

“是，看上去是不是很简单？”古昊无奈，“可谁知道它亲人是谁，我连那小孩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更何况，几百年前的人，哪来的亲人。”

服务员在此时端上两人点的早餐，很中式传统，豆浆油条小笼包与胡辣汤。古昊把胡辣汤和油条推向陆北的面前，有些新奇，没想到看起来白净淡然的陆北，会喜欢吃重口味的食物。

陆北放下书，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起胡辣汤，古昊也不着急了，干脆就先放下话题，安安静静地吃起早餐，毕竟这样的机会、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不能破坏了。

待陆北把面前的早餐吃得一点不剩后，才说，“我去上课了。”

“啊……啊？”早已吃得差不多的古昊听见陆北这句和主题完全搭不上关系的话顿时一愣。

“快期末考了，最近会很忙。”陆北陈述。

“啊……我知道，可是……”陆北的话太有道理古昊一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但……台词不应该是这个啊？重新理了一下思绪后，古昊问，“那关于这上面所说的解除封印的方式，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必须是至亲之人，那就只能去问本人了，它看上去不可能有后代，但它的兄弟姐妹会有后代，就如同你，”陆北看向古昊，“你不就是八百年前的天师后人吗。”

“呃……说得也是。”古昊愣了后笑了笑，随即又皱起眉来，“你上次说，无法和它交流，那这所谓的从它口里问出他的身份，不就……”话到一半古昊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止住话语看向陆北。

“虽然不能交流，但我应该能感应到它想传递的信息。”像是懂了古昊停止的话语，陆北接过话说道。

古昊沉默，靠感应来与鬼魂沟通不是一个好事情，鬼魂能影响人类的思维原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更何况还是一只被封印的鬼魂，且人鬼毕竟有别。古昊不太希望陆北继续这么做，陆北一个普通人能看见鬼魂原本就已违天道，现在甚至能接收鬼魂的信息，长久下去……古昊不敢想象。而且因为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最后他们成功地将它放了出来，又该如何？

这极可能是一只恶鬼。古昊不得不考虑到这一因素。

“先这样吧，晚上9点约在酒店见。”见古昊一直没说话，陆北径直站起身打算先离开。

“明晚我有课，”古昊突抬起头一脸认真，“很重要的课不能缺席，后天，后天同一时间，陆老师，你觉得可以吗？”

陆北淡淡地看向古昊，道：“那就后天，我先走了。”陆北说完便走出餐厅，向学校方向走去。

古昊坐在位置上没动，没有站起跟着陆北一同离开，也没有继续吃自己那份还留有半个残包的早餐，而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地想了很久后，伸手把放在对面陆北位置上的古书拿了出来，翻向下一页……

【镜灵封印之方式……】

就着看着书的动作良久后，古昊拿出的手机拨通了游子明的电话。

“你是说今晚再去一次？”电话那头的游子明背景声一片嘈杂，为方便古昊听到自己的声音，游子明将平常说话的音量调大了两倍。

“是，”古昊认真道，“我查了一些资料，大概有了应对的方法，但需要你的帮忙。”

“啊？要我帮忙？”

“你今天时间方便吗？我们见面聊。”

“中午吧，我现在实在抽不出身，一小区发生了大案子，我上午得再跑一趟。”

“好，中午见。”

“你说你要把它再次封印？”

警察局外不远处的冷饮店里，两人面对面坐着不到一分钟，刚拿起做好的冷饮喝了一口的游子明听见古昊说的话，差点没诧异得把刚进口的冷饮喷了出来。

“是的，”古昊没去在意游子明的动作，继续道，“我相信你是可以理解的，这只镜灵不比之前陆北学校里的那个被人残害的女孩，有冤在身无法离开投胎，这只镜灵本身，它就是恶灵。”

“等会等会，”游子明放下杯子，不太明白，“镜灵？你指的是那面镜中的黑影小鬼？”

“对。”

“好吧，那这只镜灵，你怎么就能确定它一定是恶的？”游子明分析，“如果它就偏偏那么巧，是被人陷害封进镜子里的呢？”

“不可能。”古昊果断否认这种可能性，“无论是千年前还是现如今，天师收服鬼魂，都是渡化投胎，如有万恶不知悔改的，也只会去转交给鬼差处理，而不会去做私自封印的方式。”

“呃……你说鬼差？”一辈子都没见过鬼魂的普通人游子明见古昊如此认真地说出鬼差两字，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气，“我以为人死了只是会有鬼魂，真的还会有鬼差？”

古昊：“……”

“咳咳，”反应过来这话在这种时候问出来好像有点不搭调，游子明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忙转移话题一脸正经问，“你说如果鬼魂为恶，你们就会交给鬼差，那为什么这只没有交？”

“只有可能是鬼差暂时没办法处理。”古昊皱眉，满脸凝重，“其实这一点我暂时也不想通，按理来说，就算这只鬼有多年的道行，已经可以和天师对抗，或者说可以和普通鬼差对抗，但它最终也不过只是一只鬼魂，并没有成魔。只要是鬼魂，就归阴间管理，不可能出现无法收服的情况。”

“呃……”

“毕竟已近千年，原因再去深究没有多大意义，能确定它是恶灵这一点，就足够了。”

“那你打算怎么去封印……不对，它现在不就是在封印着的吗？”游子明觉得自己脑子在处理这种非人类事件上，不太够用。

“它现在能发出动静，能影响到陆北的思维，就说明它的封印已经在慢慢松化了。”古昊道，“我们只要能再次封印它一次，最起码在我们有生之年，它应该都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这么说也可以，这事陆北知道吗？

古昊坦然：“我打算瞒着他。”

“为什么？”

“他这人，有点心软。”古昊想了想，蹦出了几个词，转而反问游子明，“你们不是已经认识很久了吗？他这毛病你不知道？”

“……”游子明语塞，“这、不算是，毛病吧？”

“算了，”古昊放弃了让游子明领会自己心思的想法，直接道，“我专门来找你，也是为了让我们的说辞统一，瞒着他我准备再次封印那小鬼的事。如果能封印成功，后面就告诉陆北，小鬼突然不闹了，也不再出现了，直接收尾。”

“为什么要单独瞒着陆北？”游子明不解，半秒后突然想起开口道，“你担心那只鬼魂会上陆北的身？”

“你也注意到了？”古昊勉强轻笑一声。

“不是陆北自己说的吗？他说他能感应到那只鬼魂的想法，当时我就察觉不太对，听说鬼魂都喜欢上人类的身，但也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容易被鬼上身，但就陆北那种能看到鬼的体质，而且这只鬼还不是普通的小鬼，要是他被放出来，说不定第一个受害的就是陆北。”

“差不多吧。”古昊没去否认游子明的猜想，接过话继续道，“但瞒着陆北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如果我真和陆北说这个想法，陆北他，可能不会同意。”

“为什么？”

“我不太清楚是这只小鬼已经影响到他了还是怎么样，但陆北确实是对这件事，有着期待。”

“期待？”

“他期待这只小鬼能解除封印放出来。”古昊说着话自己也觉得莫名，“很奇怪，我会觉得陆北有这种想法。”

“你的直觉？”

“就算是吧。”古昊拿起桌上一直没喝的冷饮喝了一大口后放下，“所以这事，能帮忙吗？”

游子明沉默了一下，而后笑了笑：“你一直在说让我帮你的忙，可这原本就是我的案子在找你帮忙。”顿了顿，游子明爽朗道，“行，就按你说的办。”